当前位置： 毛里塔尼亚 > 地理位置 > 克罗恩战记之席恩风暴第五卷血与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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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诸神之黄昏，终结或开始
“你真的打算去偷那本奇怪的书？”安妮的表情显示出她的不安，“伊芙，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万一……”“万一也不过是挨顿骂！”伊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美妙，甚至连正在责备她的安妮听了也解开眉头笑了起来，但她还是继续对伊芙说道：“无论如何偷窃总是不对的，你知道的，伊芙。”
“所以只要不是偷窃就好了吗？”伊芙说着话的时候把自己的袍服换成便装，这会儿早已过了晚祷时间——帕尔缇娜教会每天要举行三次祷告中的最后一次，不过这些祷告并非是强制性的，但像伊芙这样虔诚的信徒自然从不会缺席，伊芙今年十二岁，她的教龄也刚好是十二年。
“安妮，你听我说……”伊芙凑到安妮的床边，用她黑得反光的眼睛看着对方，“我今天帮凯瑞丝嬷嬷整理书目的时候发现那本书并没在目录里，我核对了很多遍，所以那是一本不存在的书。拿走一本不存在的书不能算作偷，对吧？安妮，而且你知道我是会还回去的，当然也是偷偷的。”伊芙显出狡黠的神情，她精巧的鼻子因此而形成一小片褶皱，让安妮忍不住用手指在上面刮了一下。
“我不会帮你，绝不！”收回手的安妮说着转过身面向墙壁，从枕头旁边拿起一本《神圣祷言》翻看起来。见安妮不再理会自己，伊芙噘着嘴坐到书桌旁，她先是把蜡烛拨弄得更为明亮，然后打开原本就摊在桌上的《荣耀归于吾王》。这是一本记叙紫衫叶王朝历史的大部头，上面几乎记载了自祈祷者迪尔德丽直至现任国王依波梅斯六世加冕之间千余年的重要事件，因此即使内容相对简略，却仍旧厚得令人不敢轻易阅读。事实上当伊芙半年前从图书馆借来这本书的时候，还是安妮帮她抬回的卧室，她们两个哼哧哼哧穿过花园那会儿，被伊芙叫做“讨厌的威奇”的混小子还曾试图绊倒她们。威奇比伊芙大两岁，不久前刚刚升格为见习神官，据说他的父亲是位新晋贵族。
和曾经服务于格芬哈特王朝的教会不同，在“大事件”之后重建的帕尔缇娜教会跟现今的紫杉叶王朝的先祖并不存在臣属关系，神权和王权相互扶持着成就了安那克西亚的重新独立，加之王朝的历任国王都是帕尔缇娜教会的信徒，因此教会的大神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比国王更具影响力，当然按照教义神官们不得干预世俗活动，这恐怕也是保证他们得以维持现有地位的前提之一。
对新的安那克西亚王国国民来说，紫杉叶王朝的第一任君主亚瑟和祈祷者迪尔德丽这对姐弟的生平充满着传奇的气息，当然有关他们的所有故事都已写进王国的历史，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记伊芙早已烂熟于胸——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仅是教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见习神官，还是一位声名在外的历史狂热者，这当然是相对于她的年龄而言。
不过这位“年轻的历史学者”最近却遇到了她的“研究瓶颈”。在阅读了大量的王国史书之后，伊芙开始把目光投向埃拉西亚大陆的别国历史，然后是恩洛斯和杰丹的历史，可尽管安那克西亚王国大图书馆中藏书无数，但所有史书的开篇都是在“大事件”之后，对于那之前的事件唯一的描述通常都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一个漫长的黑暗时代。
“黑暗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伊芙在图书馆帮忙凯瑞丝嬷嬷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凯瑞丝嬷嬷是位慈祥的老人，也是管理图书馆的神官，她听到伊芙的问题后摇了摇头：“小姑娘，我们只知道那是一个悲惨的年代，根据我们的教义，那时所有的人类都是克里根人和傀儡王朝克尔帕洛的奴隶，直到某一天，迪尔德丽在祈祷的时候听到了女神的召唤……”
“然后她就找来了自己的兄弟亚瑟，他们和他们的支持者一起推翻了克尔帕洛王朝，打退了克里根人的进攻……”伊芙立刻接了下来，“可是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凯瑞丝嬷嬷，我想知道黑暗时代或者更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史书中从来没有关于那时的记载？”
凯瑞丝嬷嬷露出微笑：“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之后，人们不会再想记得昨夜的噩梦，我的小姑娘，你最好去替我核对一下那边架上的书目，不快点儿弄好的话，咱们可就错过午餐时间了！让我想想今天的午餐是……”
这个答案非常有效，伊芙立刻跑向里面的房间，也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伊芙发现了一本奇怪的书，一本似乎是石头雕刻成的书。她在书架旁的窗边发现了那本书。打开的书平放在地上，大理石一样的书页沐浴在彩色玻璃透过来的阳光下，却显现出灰白的颜色。当然如果只是一本书形的雕刻倒也算不上奇怪——虽然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奇怪的是当伊芙第二眼看过去的时候，那本书居然合上了。
伊芙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拍了拍脑袋。她弯腰拾起那本书，书的重量非常轻，甚至比普通的纸质书籍还要轻，可是摸上去却还是一块完整的石头。伊芙把书放在旁边书架的空闲处。她看得很清楚，书的两面一个字都没有，那里面呢？伊芙翻不开这本书，但她认为自己并没有看错，这本书先前一定是摊开的，而且上面还写满了仿佛字迹的线条，但当天晚上她将这件事对安妮说起的时候遭到了对方长时间的嘲笑，后来伊芙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本翻不开的书，怎么可能写着什么？
然而第二天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了，伊芙在另外一个房间的不同地方又一次看到了那本书。它展开在书架上，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可当伊芙试图走近它时，那本书再次闭合了起来，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故意愚弄伊芙一样。
伊芙决定弄清楚这件事，但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做任何事都一板一眼的凯瑞丝嬷嬷，而是决定先把书拿回到自己的卧室来。那本书没有名字，所以不该在目录里，伊芙是这么认为的，其后对书目的核对也印证了她的判断。伊芙这么对安妮解释，但安妮还是不同意帮她，于是伊芙决定自己动手。
接近午夜的时候，伊芙偷偷溜出房间，她贴着女神官宿舍的墙一路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路过空地的时候，伊芙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躲进房屋的阴影里。今晚的月亮很圆，却并不明亮，穿越中庭的那刻伊芙抬起头望了一眼，红色的月光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幸好这会儿不会有人路过这里，意识到这点的伊芙赶忙又将身影遁入到路对面的树丛中，一根树枝戳到她的手臂上，有一点儿疼。
她贴着图书馆的高墙走向侧门。那扇门隐藏在一堵装饰墙的后面，伊芙从腰带上解下钥匙，钥匙是她来图书馆帮忙之后凯瑞丝嬷嬷送给她的，这样伊芙就可以不用再等到前门的管理员开门才能进入馆内，同样的，当伊芙需要晚走的时候也不会再麻烦到管理员——德斯年纪大了，一条腿还有点儿瘸。
午夜的图书馆里异常安静，伊芙关好进来的门，踮起脚尖——其实她本不用这样——走向那本奇怪的书上一次出现的房间。妖异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斑驳的色彩。当伊芙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凯瑞丝嬷嬷捧着那本伊芙打算来偷的书出现在阴暗的走廊里。她没有看到背后偷偷探头的伊芙，径直向长廊深处走去，直到来在图书馆最深处的房间后面的一个阶梯前才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似乎还说了句什么，跟在后面的伊芙觉得凯瑞丝嬷嬷说的是“你不该又跑出来”之类的话，不过伊芙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悄悄跟在凯瑞丝嬷嬷后面，沿着台阶下了两层，从转角的台阶上侧身探出头望下去，发现凯瑞丝嬷嬷停在一个古旧的木门前，把手里的蜡烛放在地上，开始在口袋里翻找起什么来，伊芙猜她寻找的应该是一把钥匙。
正如伊芙所想的，凯瑞丝嬷嬷摸出一把与门同样古旧的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锁头，她走进里面的时候伊芙有一种想要跟上去的冲动，幸好没有——凯瑞丝很快退出了房间，然后把木门重新锁了起来。
等到凯瑞丝终于离开图书馆，躲在角落里的伊芙再次走下台阶来到那扇门前，她伸手摸了摸黑洞洞的锁眼，满心不甘地转过身。然而就在伊芙刚上了两级台阶的时候，身后的那扇门上忽然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啦”，接着一股风从后面吹了过来。
衣襟被吹动的那一刻，伊芙整个人僵硬起来。寒意从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喷涌而出，如同数不清的多足节肢动物瞬间爬遍全身。争先恐后挤出头皮的汗珠骤然冷却，沿着额头向下快速滚过脸颊钻进她的衣领，贴身的衣服顷刻即被浸透。伊芙战战兢兢地转过脸——尽管极不情愿——好似提线木偶般缓慢……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是那两扇本不该打开的门对她敞开着，仿佛一场无声的欢迎仪式。
和所有或神秘或恐怖的故事一样，尽管有至少一万个理由可以阻止自己愚蠢的举动，伊芙却还是宿命般地踏进了这个仅有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微光的房间，意外的是，当她置身其中之后，房间内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似乎这里本就是户外，而且恰值正午。
当然这不过是一种幻觉，于是伊芙闭起眼睛默诵了一段驱散祷言。当她再次睁开双目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回复了正常的黑暗状态，伊芙抬起手划过一条曲线，一条星星组成的光带出现在屋顶。这个魔法远远算不上实用，但不可否认这个魔法的效果非常绚丽，也正是因此伊芙才没有选择更适合照明的另一个火系魔法，当然安全因素也是伊芙的考虑之一，每个火系魔法的小册子上都会印有“请勿在室内尝试”的字样，尽管这种告诫通常起不到任何作用。
借助魔法星光的照耀，伊芙发现这个房间跟外面的那些图书室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同样是摆排着大小一致的书架，同样是堆满了不同的书籍，除了正对着门的通道尽头比别的图书室多了一尊塑像——那是一尊女性的塑像，色如白雪，栩栩如生。
伊芙走到雕像的面前仔细打量着，片刻之后忽然跪了下去，垂下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女神啊……”显然她认定这是一尊帕尔缇娜女神的雕像，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伊芙绝不想在女神的面前做出偷窃的事来，即使那位“女神”只是一尊雕像。
“嘻！”伊芙的举动引来一声嗤笑。这一次伊芙没有再害怕，她已经猜到这个房间内存在着某种精灵。伊芙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小姑娘，成为见习神官的前提是必须达成某项任务，为了完成她的那个任务，伊芙曾与十几个精灵进行了交谈，其中的一个甚至来自死亡世界，但她却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书灵”这种存在，所以当艾琳对她说话的时候伊芙还是吓了一跳。艾琳说的是“认错人了你。”
“我说过她是个蠢姑娘。”另一个声音回应着艾琳的话。伊芙抬起头，望见雕像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发出荧荧的微光，一边形成一个橙色的光晕，而另一边蓝色的光犹如火苗般跳动着。伊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近，鼻子快要撞在雕像上的时候她终于发现那两团光芒来自雕像手上的书册，那书册似乎是与女人的雕像同为一体，可又好像是在雕像完成后被放进去一般不甚协调。那是伊芙打算偷走的奇怪的书，不过她并不确定自己先前看到的是哪一本，因为雕像双手中的书册从外观上看来几乎完全一致。
“你们是什么？”伊芙瞪大双眼对光焰问道，“你们是守护圣像的精灵吗？我曾经见过……”“这里没有圣像。”蓝色的光再次跳跃起来，一个小精灵随之出现在雕像的手上，“我是玛吉，我是一个书灵。”
“书灵？书籍的精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伊芙凑近玛吉。这个小精灵只有她的手掌般大小，黑色的斗篷上承托着一副苍白的脸孔。玛吉此刻也正在回望着伊芙，用一种仿如黑猫跑过琴键般的奇异语调开口说道：“离开这里，趁你还来得及。”
“不，玛吉，她绝不会离开，这是她的命运。”橙色的光芒逐渐变化成另一个精灵，白色的裙装衬托着友善的面孔，“我是艾琳，记忆之书的书灵，玛吉是魔法之书的书灵，见到你很高兴，伊芙。”
伊芙转又打量着艾琳：“魔法之书？记忆之书？我想我并不是很明白，还有，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书灵艾琳。”“我知道的事情很多。”艾琳看了一眼玛吉，还是继续对伊芙说道，“你也无需弄明白什么……事实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伊芙愣了愣，“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们的？”这次是玛吉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想要你解放我们的束缚。”玛吉的声音还是充满着奇异的调子，“如你所见，我和艾琳被困在这两本手册里，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到别的地方去，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很久，久到几乎能令人发疯，我和艾琳想要获得自由，但我们自己却完全无法办到……”
“那我该怎么帮你？”伊芙追问着。玛吉回答道：“很简单，我教你一个魔法，然后你就能释放我们。”“只是这么简单？”伊芙凑近这个小小的书灵，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只是这样你为什么自己不施法释放自己？而且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们已经被束缚了很久，那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你们为何不请求别人的帮助？为什么偏偏会是我？”
一连串的问题令旁边的艾琳笑了起来：“她显然并不是个蠢姑娘，至少不是太蠢，对吧？玛吉。”白色的书灵再一次转向伊芙，“我们会给你满意的答案，伊芙，跟那些自然的精灵不同，我和玛吉是被某个极其复杂的魔法创造出来的，你知道任何魔法都有其特殊的运行规律，因此即使是我们强大的创造者也无法直接给予我们自由，我们的解放赖于两个条件，一是完成我们所应完成的，二是由一个适当的魔法师读出一段祷言。”
“嗯哼？”伊芙点了点头。艾琳继续说道：“小姑娘，作为一个见习神官，就算你的魔力还不够强，但你应该知道在魔法领域中‘适当’是个非常难于达成的条件，甚至连我和玛吉都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那一点，你并不是我们拜托的第一个掌握魔法的人，遗憾的是先前的几位都无法完成那段祷言，虽然只是很短的几句话。”
“所以我不得不抹除他们的记忆而等待下一个发现我们的人。”玛吉补充道，“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也会对你施以同样的‘忘却’魔法，不过我保证那不会对你有任何不良的影响。”他说这话的态度非常认真，可正是这种认真令伊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我能得到什么礼物？”片刻之后伊芙开口问，“故事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交换，比如灵魂什么的。”伊芙说着笑了起来，显然她只是开了个玩笑。可玛吉似乎未作此想，这个书灵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回答伊芙：“我们可以做你的仆从，直到你死了之后……前提是你真的可以释放我和艾琳。”
“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家伙！我又不是什么恶魔！”伊芙转向艾琳，“或许我可以试试看，如果真能帮到你们，只是我可从没想过要什么精灵仆从！”
其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她确实能够帮上艾琳和玛吉的忙。当玛吉教授的祷言从伊芙的口中诵读出时，雕像手中的那两本书状的结构立刻开始解体，很快就从伊芙的眼中消失，发生变化的雕像现在看起来更加自然得体，很明显这尊雕像成形的时候并不存在这两个书册，它们是被某种魔法强行与雕像组合在一起的，伊芙这么想着。
“谢谢你，善良的小姑娘。”摆脱了束缚的艾琳高高飞起，在雕像的头顶飞舞了两圈，然后降低身姿停在伊芙的面前，“感谢你的慷慨，我们很希望给予你某种答谢，遗憾的是玛吉的魔法你没办法学会，而我只能算是一个记事本……”
伊芙愣了一下：“记事本？”艾琳点了点头：“我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记录下一些事情，所以似乎也帮不上你什么。”“那倒未必！”伊芙瞪大的眼睛转动着，“艾琳，玛吉，你们是什么时候被创造出来的？我的意思是是在黑暗时代以前吗？”
“黑暗时代？”艾琳白皙的脸上先是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很快又露出一丝苦笑，“伊芙，是的，我们经历过你们所谓的黑暗时代，但那不是我们的说法，我们的称呼是……”书灵用力摇着头，“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没有人在乎的，对吧？”
“不，我很想知道……艾琳，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寻找那一段的历史，我甚至找遍了这整个图书馆。”伊芙的声音中透着期待，“我真的对那些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拜托！哪怕告诉我一点儿就好！”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女孩，睿智和渊博的学识有时候会造就悲剧，尤其对于人类而言。你们短暂的生命令你们即使意识到错误也来不及修正，据我所知遗憾和懊悔一直充斥着大部分人类的一生，伊芙，无知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但却可能使你更加快乐，你帮助了我们，我和艾琳不希望你受到伤害。”玛吉说话的语气像个一本正经的老头子，让伊芙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是为了配合玛吉的语气，年轻的见习神官板起脸来，作出严肃的姿态：“书灵，我帮助了你们，作为报偿，你们不能拒绝我！这是精灵世界的律例，告诉我你们不会违背它！”“这样吗？”听了伊芙的话，艾琳看了看面前的女孩，接着又望向玛吉。玛吉则耸了耸肩，开口对艾琳说道：“毫不意外，没有谁能抗拒自己的命运……”
“什么命运？”伊芙不知所以地追问着。艾琳摇了摇头，另一边的玛吉忽然向她飘了过来，如同一片小小的云朵，精灵细小的手指抵在伊芙的额头上，与此同时，一段沉闷的咒语钻进了伊芙的耳中。
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伊芙立刻捂住了眼睛。等到她的双手从脸上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城堡高处的房间里，面前的窗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伊芙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她正存在于某个幻象当中，她跟那两个人分属于不同的时空，她看到的是某段历史。
“准备好面对命运了吗？”阿萨王牵着萨尼的手，窗子外面，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包绕着整个城堡。萨尼点头，对阿萨王微笑着：“该说是另一场冒险吗？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魔法阵，告诉我，你很确定我们不会被困在某个尴尬的地方？比如说维真尼亚海港外那头怪兽的故乡。”
“这怕是很难说……”阿萨王没有继续讲下去，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随着咒语呢喃，天空中洞开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城堡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尽管是虚假的摇晃，伊芙还是不由得试图去稳定住自己的身体。跟着她听到阿萨王继续说道：“我好像听到了切尔和狄蒂丝的声音。”
“是的，切尔来得比我们先前预料的早了些。”萨尼从身旁的桌上拿起两本书册向外面抛去，“去吧，艾琳，玛吉，去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来的不只是他们。”阿萨王说着转过身面向伊芙，这让伊芙异常惊恐，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看得到自己，她尽力保持着冷静，却还是听到阿萨王的声音对她说道，“一个来自未来的访客，可爱的小姑娘，我们也许应当会面，但一定不该是现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伊芙脚下的地面忽然碎裂，当她跌落的时候，伊芙看到那两本书册正落向山间的一座雕像，一个美人鱼正扭动着尾巴向雕像这边“走”了过来。
坠落在地的伊芙勉力让自己不要摔倒，她扶住了一个立柱。
灰白的大理石立柱耸立在一座王宫的大厅中，大厅很空旷，一个腰佩弯刀的人正将那两本书册放在另一个伟岸的人类面前：“布莱克，也许你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切尔，我恐怕也没法搞清楚这件事，你是说阿萨带着一个城堡飞走了？或者是那个城堡带着阿萨飞走了？”布莱克拿起一本书，用左手托着，把右手的手掌按压在上面，魔法的光焰在书册上闪过，布莱克皱了皱眉，“切尔，这种魔法是用古老的克里根语写成的……我们或许可以去欧弗碰碰运气。”
流动的魔力从伊芙眼中闪过，如同流星划过天际。
克里根之王罗密欧展现出他巨大的身姿，头上的尖角如同锋利的镰刀，两本书册在他的手掌上仿佛两颗砂砾：“是的，切尔，我能读懂这些，这本记忆之书来自萨尼，她告诉我他们为了去海加尔赛德都做了什么，而这本魔法之书，他来自我亲爱的兄弟，他正在告诉我如何去往海加尔赛德，那个众神所在的地方……”
新的画面展现在伊芙面前。
“阿萨需要我们的帮助，如果他的敌人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神。”沐浴在熔岩之下的巨龙之王发出吼声。靠在他身边的女性恶魔掬起一捧火焰在面前轻轻吹散：“我的哥哥总是喜欢给人惹麻烦，可他留下的咒语只有我跟罗密欧才能实现，我似乎没有拒绝施放这个魔法的理由，瓦雷尔，如果这也是你的愿望。”
伊芙躲开法琳娜投来的目光。
“我们或许可以把这称为第二个席恩计划……既然你们都打算这么做，我当然也不会落下，不过就这么放弃我伟大的帝国，这多少令我难免有些遗憾，可是又有哪个帝国曾经永恒呢？切尔，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单纯的野蛮人，你知道大多数的时候快乐总是来自于无知。”詹姆斯将他的木棍扛在肩上。
舞台再次返回伊芙刚刚跌落的小岛。
另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画在消失的城堡周围，罗密欧和法琳娜从相对的两个方向上开始引导一个咒语，随着令人心悸的恶魔语如同重锤敲打在心头，魔力漩涡重新展开在空中，漩涡中心的内部隐隐传来雷鸣和爆裂的声音，虚空如同无尽的深渊凝视着魔法阵中的几个人。
“你们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罗密欧停止施法后说道，“这个‘门’五分钟后就会关闭，在这之前你们还可以选择回去做自己的帝王。”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自己却向魔法阵的中心点走去，当罗密欧的脚步踏进法阵内圈的那刻，他的身体立刻如同狂风中的蒿草般向上飞去，只有话音断续传来，“我绝不会让那些神有再次愚弄我的机会……”
“那也是我的愿望。”瓦雷尔望了一眼法琳娜，“准备好面对新的挑战了吗？我的皇后。”女性恶魔点了点头，跟瓦雷尔一同迈进法阵中心。在他们两个之后是布莱克和詹姆斯。最后走进法阵内圆的是海盗王切尔，他撇着嘴把魔法之书和记忆之书扔出法阵，看着那两本书册飞向积雪的山腰，抬头望向头顶的漩涡发出一阵狂笑。
“‘席恩计划’的制定者和实施者们就如此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对所有人保守住了这个秘密。”遁入黑暗当中的伊芙耳边传来艾琳的声音，“他们曾经征服了恩洛斯、埃拉西亚和杰丹，他们曾经统治过的那个年代被你们称为‘黑暗时代’，而他们的失踪则被你们称为‘大事件’……”
伊芙摇着头，不知是在答复艾琳还是在告诫自己：“大事件明明是几个暴君遇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难……”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却有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仍然下落不明。”杰丹皇宫中身佩狮鹫心之剑的库特面向对面的两男两女一个幽灵和一只雷鸟说道，“我很确认詹姆斯陛下目前仍然安全，我也同样确认陛下暂时甚至今后都不会再返回杰丹，然而帝国必须继续运转下去，因此我计划为王子殿下举行加冕，我需要得到诸位的支持，并且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反对的意见！”
另一组艾琳的记忆如图画连续自伊芙的眼前掠过。
“库特那个混蛋！他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帝国的皇帝，我们的新皇帝根本就是个傀儡，库特会毁了我们伟大的帝国！”雷鸟之王的巢穴内，大法师梅林对托尔抱怨着。“你最好忘记这些话，我的老朋友。”托尔鸣叫了一声，这才开始说道，“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库特，但他显然是陛下最为信任的人，而且你该清楚他代表着什么……”
“梅林似乎对库特大人颇为不满。”皇宫后花园中，拉克西丝面对伊梅利娅，“我们或许该为库特大人做些什么。”“但绝不是现在，我的姐妹。”伊梅利娅笑了起来，她的眼角随之浮现出一丝皱纹，“我敢保证梅林和托尔绝不会反对库特大人的决定，他们只是有些不愉快，而且那些不愉快很快就会过去。”
“我觉得托尔和梅林一直都不喜欢宰相大人，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年轻人，但我觉得他对陛下的忠诚毋庸置疑，无论是布莱克陛下还是新加冕的皇帝陛下。”阴魂狄多飘在格伦德尔的帐篷中，“倒是拉克西丝和伊梅利娅，与陛下相比，他们两个似乎更加忠于库特，对此你有什么看法？”见格伦德尔不回答自己，狄多再次说道，“我真是昏了头，居然跑来跟你这个铁罐子说这些，只要帝国的皇帝仍是布莱克大人的子嗣，别的你就都不会在意的，对吗？”“是。”格伦德尔从黑色的盔甲下吐出简单的一个字，这也是他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与杰丹帝国所经历的波澜不惊的王位继承不同，恩洛斯大陆上则完全是另外一幅光景。
卡罗迪亚王宫内，詹姆斯二世面向已经老迈的雷文公爵苦笑着说道：“我以为他们至少该亲自来参加我的加冕典礼，没想到那些该死的总督居然只派了使者来到斯坦德威克，而费林格甚至是毫无表示！”
“并不是毫无表示，我的陛下，事实上赫尔德总督已经宣布脱离帝国而独立，费林格已经不再是帝国的一部分了。”雷文回答着国王的问话，公爵的表情稍显沉重，“这是贾克纳斯摄政宾格公爵传来的战报，尽管存在一定的必要性，但宾格大人认为目前并非是征讨费林格的适当机会。此外，公爵大人希望陛下尽快赶赴贾克纳斯完成君主的继位仪式，当地的某些部落似乎对陛下先在卡罗迪亚进行加冕非常不满……”
“谁要去那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詹姆斯二世哼了一声，“我早晚干掉赫尔德和那些该死的男巫！雷文，其余那几位总督大人有什么动向？我真是搞不懂父亲为什么会起用那些原本的反抗者！”
“先王是位非常有魄力的君主，他的胸襟无人能及。”雷文再次回答了詹姆斯二世的提问，“维罗斯特的内德大人决定暂时冻结与帝国之间的关系，他将视陛下的实绩决定维罗斯特是否继续留在帝国内部。利奥尼德的吕比希和托斯卡纳的迪劳森两位公爵大人已经书面向陛下宣誓了忠诚，但我认为他们的忠诚恐怕会有所保留，如果陛下不能进一步得到他们的信任，我担心……”
“公爵大人！”詹姆斯二世打断了雷文的话，“请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无需给我选择，告诉我就好。”“前往贾克纳斯，陛下。”须发早已花白的雷文提高了声音说道，“如果陛下放弃成为贾克纳斯的君主，那就意味着放弃了整个帝国！”
注视着詹姆斯二世的马队离开斯坦德威克的伊芙被两个少年的争吵声吸引，她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的火焰，热浪袭来，伊芙下意识地向后闪躲。
“你该服从我，帕格索斯。”发生争吵的似乎是一对人类双胞胎兄弟，但伊芙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拥有着奇怪的血统，先前说话的黑发少年逼近红发少年，“就算我支持你，鲁夫斯那些部族首领也不会同意一个克里根人坐上尼根的王座！除非你有办法成为一头真正的巨龙！”
“你知道我做不到，克罗尼斯。”另一个少年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并不打算坐上巨龙之王的宝座，你该清楚我要的是埃拉西亚，我可以以克里根之王的名义统御这片大陆，事实上大领主塞尔伦已经向我表达了希望我继承克里根王位的意愿。等我回到欧弗之后，你可以带着你的巨龙们臣服于我，你刚才说过会支持我，对吗？”
克罗尼斯盯着自己的兄弟：“你疯了，帕格索斯，我们的父亲曾经跟罗密欧叔叔分治埃拉西亚，而你现在居然要把尼根置于欧弗之下，我绝不会接受你这无理的主张，依我看你不如率领欧弗的大领主们共同向我效忠，无论如何我是都你的哥哥……”
“我就知道你也接受不了父亲与罗密欧叔叔订下的规矩，其实你完全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的兄弟，你去当你的巨龙之王，我去领导强大的克里根人，至于这片大陆……埃拉西亚属于我们之间的强者。”帕格索斯背向克罗尼斯，黑色的双翅轰然展开，一双尖角出现在额头，在他面前，一个高大的恶魔将沾染着鲜血的镰刀平放在地上，向着欧弗的新主人跪拜下去。
伊芙继续在真实的虚幻间游走。
“没想到那对兄弟居然会来真的，只怕瓦雷尔和罗密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埃拉西亚的分裂居然会从尼根和欧弗的冲突开始。”惠特尔躺在树屋里柔软的叶片躺椅中，手中未完全绽放的郁金香杯子盛满了精灵特有的佳酿，显然他此刻的心情格外愉快。
“非常意外，尤其是冲突升级的速度。”精灵女王莎尔娜坐在惠特尔对面的一条藤蔓上，尽管漫长的时光已经流逝，莎尔娜的美貌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我今天下午收到了艾莫莉丝的通知，绿龙和金龙即将返回尼根为新的巨龙之王而战。看起来尼根已经顾不上我们，杜瓦姆协约很快就会变成一张废纸，所以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考虑埃里的独立地位了？亲爱的首席裁判官大人。”
惠特尔笑了起来，他望着莎尔娜，后者的玫瑰色长发总能令他的目光难以离开：“不要急躁，我的女王陛下，埃里会恢复曾经的荣光，但我还不想太早吸引来自尼根的注意，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我们不介意再等待一些时间，过于急躁显然是不可取的，高贵的精灵要懂得矜持，我可不想跟那些野蛮人一样莽撞。”
“他们已经离开了克鲁罗德，全部的部族成员。”怒水河畔的野蛮人宫廷内，侍卫丹妮卡跟在贝瑟芬妮身边禀报道，“盲眼先知和所有的格隆们，侦查金雕传来的信息显示他们已经穿过迪雅进入到安那克西亚境内，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将回到欧弗。”
野蛮人王国的女王点了点头：“他们是一群忠诚的战士，遗憾的是我始终无法驾驭他们。”贝瑟芬妮说着叹了口气，然后掩住嘴巴哈哈大笑起来，“克鲁罗德失去了最强大的战士，却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该死的阿萨王，这次只怕是你也失算了吧？”
“女王陛下，那我们？”丹妮卡小心翼翼询问着。“训练我们的勇士，给他们女人，我需要更多的勇士，更多！”贝瑟芬妮止住笑声，“直到我有把握能够对付埃里或者迪雅，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培养足够多的克鲁罗德勇士，并且要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壮。”
“丹妮卡明白了。”女侍卫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有另外一件事……”“有趣。”听了丹妮卡的话，贝瑟芬妮把手指按在脖子上，她把头缓缓转动着，长发来回摩擦着她的脸颊，“皮克居然跟蜥蜴人和解了？他真的是往克鲁罗德来了？丹妮卡，你确定皮克的目的地不是迪雅？”
“没什么可奇怪的，狼人绝不会跟亡灵们生活在一起，无论他们多么信任皮克。”布拉卡达的法师塔里，李斯特目视远方，“那些人同时失踪绝不会是什么意外，不会是什么海难，而且克罗恩也没有谁能够同时击败瓦雷尔和罗密欧，然而我探查不到他们存在的任何可能，除非那些家伙已经遁入了另一个空间，如果是那样，一定是阿萨王搞的鬼，他究竟想要什么……”
“那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你真的不打算把塔塔利亚的逃难者留在布拉卡达？”魔怪哈格飘在半空中说道。“不！”李斯特的回答非常直接，“虽然狼人和蜥蜴人表面上已经和解，但我确实依旧很难信任那些爬虫，加上皮克对斯梅丽不可理喻的迷恋，还有随行的希多兽和多头怪的凶暴秉性，我肯让他们通过布拉卡已经体现了最大的善意。塔塔利亚的的难民是个麻烦，我要把这个麻烦送给贝瑟芬妮。”
哈格扭动肚子躺成一个平板，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贝瑟芬妮会接收他们吗？说实话我真的挺同情皮克和塔塔利亚的平民，尼根和欧弗的第一个战场居然会选择在塔塔利亚……”“那也许是因为瓦雷尔的两个儿子还没有全面开战的打算。”李斯特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远方山脉的积雪间，“无论是克罗尼斯还是帕格索斯都不会很快投入一场全面战争，那将是个灾难，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因此塔塔利亚的局部冲突也许不过是个试探，但很显然尼根和欧弗的关系暂时不会回到杜瓦姆协约签订的时候，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会在下一次大法师协会会议上作出脱离尼根的提案。至于克鲁罗德能否接受塔塔利亚的逃难者，我的预测是会的，对贝瑟芬妮来说，现在没有什么能比扩充兵力更加重要，何况塔塔利亚的野兽们也非常符合野蛮人的口味，不管是作为伙伴还是食物。”
李斯特说着话转向哈格，经过了长久的时光之后他的胡须已经白了大半：“我和大法师协议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我相信他们不会不接受我的议案，现在最需要搞清楚的就是你的族人们，我的朋友……我想知道他们是否会重新返归布拉卡达，或者他们已将自己认定为真正的克里根人进而为欧弗而战？哈格，我想你去见艾格瑞奈尔，我要知道她的决定！”
“魔怪们拒绝了布拉卡达的召唤？真是有趣。”迪雅王国的卡布拉坎城中，亡灵女王斯梅丽对着镜子露出妩媚的笑容，“克里根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脱离了欧弗一万年的魔怪重新死心塌地效忠于自己？”
“恶魔总是有恶魔的方法。”镜中的另一个斯梅丽凑近镜面，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尼根与欧弗的争斗也许并不会陷入难于化解的地步，更大的可能是在冲突之后陷入长久的僵局，但埃里的惠特尔和布拉卡达的李斯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克鲁罗德的贝瑟芬妮也会趁此谋求独立，所以我们……”
“我们当然不着急。”迪雅女王的脸几乎已贴在镜子上，两双眼睛互相对视着，“与脱离欧弗相比，更重要的是扩张迪雅的土地，我相信安那克西亚的一些人类也同样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倘若他们开始反对克尔帕洛王朝的话……”斯梅丽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们会帮助欧弗平定安那克西亚的叛乱，但我们既不会消灭叛乱者也不会让他们干掉那个傀儡王室，安那克西亚会陷入混乱，迪雅将因此而不断壮大，直到……”镜中的斯梅丽发出咯咯的声音，她鲜红的嘴唇因此而颤动，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阵短暂的黑暗，随后出现的光线有点儿刺眼。
“‘海妖号’在一个岛上发现了这个。”安那克西亚白翎港的码头仓库里，一个船工对亚瑟说。亚瑟是个工头，为这个港口的主人麦得马力克工作。麦得马力克的祖上曾经是个海盗。麦得马力克虽仍称呼失踪已久的切尔为首领，但很显然他对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海盗头子没有半点儿敬意，事实上麦得马力克现在更像是一个地方领主而非海盗联盟中的一员。
“一座无人岛？”亚瑟望着面前的雕像，这尊女性雕像甚至比亚瑟还要矮上不少，她正是伊芙先前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座，也是此刻现实中伊芙面前的这座。亚瑟盯着雕像看了半那天：“我看不出它的材质，不过似乎值不了多少钱。”“随便你怎么处理吧。”送雕像过来的水手颇为失望，“我知道你是个有办法的人，亚瑟，卖出去的话分你五成。”
当天晚上亚瑟用马车把雕像拉到港口外的一个庄园，他的姐姐迪尔德丽是当地贵族的管家，亚瑟想着或许迪尔德丽能说服那个愚蠢的贵族买下雕像，这样他就可以小赚一笔，而且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迪尔德丽，亚瑟很想念姐姐。
“让我看看你又弄了什么东西来！”晚饭过后迪尔德丽终于有时间来见亚瑟，她已经听女仆说到了亚瑟带来的东西。雕像被放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亚瑟陪着迪尔德丽来到这里，指着雕像对迪尔德丽说：“我觉得它没有什么价值，但直觉告诉我它很重要，迪尔德丽，我很困惑，我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女神啊！”迪尔德丽瞪大双眼。尽管克尔帕洛王朝早就取缔了帕尔缇娜教会，但民间帕尔缇娜的信徒仍不在少数，只是他们不再公开自己的信仰，也不再将女神挂在嘴边，迪尔德丽便是这其中的一员。可此刻她却失口叫出了帕尔缇娜的名字，看来是面前这座雕像给予了迪尔德丽足够的震撼，令她一时忘记了这个禁忌。
迪尔德丽的反应令亚瑟颇为意外，他又把目光投向雕像，小声问迪尔德丽：“这是女神的雕像？”“不。”迪尔德丽垂下头，双手交叉着，仿佛在感受着什么，接着缓缓说道，“她不是女神，不过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上留存有女神的气息，这……太奇妙了。”
“你真的没弄错？我亲爱的姐姐，水手们说他们是在一个无人岛发现了‘她’，我相信他们没有骗我。”亚瑟开始用“她”来称呼雕像。迪尔德丽点了点头：“我不会弄错……”
她转过身来，亚瑟在迪尔德丽的眼中看到了泪光，他听到自己的姐姐说道：“亲爱的亚瑟，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受，当我静心聆听的时候，我感到有一股力量从她身上涌来，我相信她是女神的使者，向她膜拜吧亚瑟，你和我都会获得我们想要的力量，将我们从克尔帕洛王朝和恶魔手中拯救出来的力量！”
“不知为何获得了力量的亚瑟和迪尔德丽成为了反抗势力的领袖，迪尔德丽被尊为‘祈祷者’，亚瑟则成为了紫衫叶王朝的第一位国王，这些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艾琳的声音在伊芙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声轰鸣紧随而至，炸裂的雷电瞬间粉碎了伊芙所有的意志。
“你干什么？”艾琳瞪着收回手的玛吉，“你这样会杀了她！”“你知道不会，艾琳。”玛吉抖了抖手臂，他的袖子也被自己的雷电炸出了一个窟窿，“而且这正是你希望的，艾琳，你骗不了我，你这个坏心眼，我没办法像你那样预测未来，但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
艾琳长长吐了口气：“那你就该知道我不想伤害她，她是个好姑娘，她的未来之路遍布荆棘，我不想再来破坏她此时的安宁……”“那你就不该向她展示那些与帕尔缇娜教义不同的真实。”玛吉看着自己衣服上冒出的青烟，“未来与过去互为因果，你所窥视的未来也许正是你造就的。”
“我倒真希望自己有这个本事。”艾琳哼了一声，“伊芙给予我们自由，所以我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向她展示她所要求的是我的义务，不过……”艾琳望着玛吉，“现在我请求你抹去我向她展示过的一切！”
“狡猾的家伙，但是我将部分拒绝你的请求。”玛吉看了看地上昏厥的伊芙，他的雷击只烧掉了女孩的几根头发，“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所有的一切，所以艾琳，我会将她的这部分记忆分别冻结起来，当她跨越生命中的某个节点的时候，对应的记忆将会苏醒，她将记起刚才看到的某个片段，一如她一直记得那样。”
玛吉说着飘来伊芙的上空，他移动的身体在伊芙的头部上方画出一个光芒四射的魔法阵。玛吉念念有词，魔法阵随着咒语的节律跃动着缓缓降低，缩小，直至最后几乎全部消失在伊芙的脑门上：法阵的一个角停在伊芙白皙的额头上，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愿钻进女孩的意识中。玛吉抬头看了艾琳一眼，露出尴尬的神色，他稍稍下降了一点儿，然后抬起脚踢向那个尖角，仿佛锤子砸向一根铁钉。
“哎呀！”伊芙捂着头猛然坐起，把坐在她床边的安妮吓得从椅子上跳到一边。看到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捂着胸口的安妮，伊芙确认自己正坐在卧室的床上，但她还是歪过脖子皱起眉头对安妮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然会在哪里？”安妮呼了口气重新走回伊芙的身边，“从来没见你睡成这样，看来这两天真的把你累坏了，放心吧，我跟神官大人说你不舒服所以才没去晨祷，神官大人还让我嘱咐你好好休息呢，不如趁这个机会跑出去玩一天？”
“已经过了晨祷？”听了安妮的话，伊芙转头看向窗外。厚重的窗帘仍然遮蔽着窗子，安妮很贴心地没有拉开它们，但刺眼的阳光还是从窗帘和窗子中间挤进屋内，在地上留下一条明亮的线条，线条走过地板、床沿，一直延伸到伊芙的眼中。
“我昨晚没出去过？”伊芙试探着问了一句。安妮摇了摇头：“肯定没有，我昨晚读书读到很晚，我记得你拿了本《光系魔法导论》上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觉得你下次还是看看别的系的魔法比较好。”安妮弯腰从床边地上拾起一本书，“你看，书掉了你都不知道，我也是才看到……”
“所以我真的一直没有出去？”伊芙还是将信将疑，小声凑近安妮，“说真的，我有没有可能在你睡着之后出去了一下？”
安妮伸手摸了摸伊芙的额头：“你不是真的病了吧？”她扳着伊芙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伙伴，很认真地说道，“我向女神发誓，伊芙姑娘昨晚一刻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不过，你昨晚睡得似乎不太踏实，有一会儿还说了些什么，可我听不清，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吧？”
“我想我是做了个梦。”伊芙终于点了点头，“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我觉得自己确实是做了个梦。”她抬起手按住额头，一阵轻微的疼痛沿着伊芙的前额向后掠去，直至消失在她的脑海深处。
“一个很长的梦。”伊芙对安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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