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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节特稿双峰姑娘向丽我从湖北黄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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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今天是国际护士节。这一群天使,他们不分日夜地坚守在护理岗位上兢兢业业、默默奉献,只为守护患者的健康。尤其是今年新冠疫情发生以来,我们对他们这个群体的了解更加全面、更加清晰,也对他们更加尊敬。今天,土著民特刊发湖南娄底双峰姑娘向丽对她逆行湖北黄冈值守ICU病房的一些感悟,并借此祝所有坚守护理岗位的白衣天使们节日快乐!你们辛苦了!

我在湖北黄冈值守重症病房的日子图文|向丽1

我从事医护十二年,历转四个科室,听惯了产房的啼哭,也见多了太平间惨白的裹尸布,然而在我之前的生活里,于我而言,生命依然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住在词典里,但现在它却是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仿佛就是一个伸手可摸的立体的存在。贴面死亡,方知生命弥足珍贵……

我的病人一个个气息奄奄的卧在床上,好多导管藤蔓一般联结着他们的身体。我常常感觉,左耳听见死神的狞笑,右耳闻到生命的心跳,病人就是我们与死神之间那根拔河的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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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在新冠肺炎重症监护室与死神近距离拔河的这段日子里,我经常会思考一个我如果不来黄冈ICU值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去想的问题:我从哪里来?这是要去哪里?我为什么会突然去思考这个问题,也许这就是生命本身的奇迹之一。

我想,在宇宙史上的某一个瞬间,一种神圣而奇妙的非物质性的东西与生命对接成功。这种对接,电光石火,一纵而逝,没有预演,纯属巧合,这个瞬间空前绝后,不可复制,也无法重来。

如果,人类的诞生不一定是经过漫漫长长的缓慢进化,最终完成蜕变,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却真如我所想,生成于某一个绝对偶然的瞬间,那生命壮阔瑰丽的天空,又将升起多少诗意的彩虹和浪漫的遐想!

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没有理由不去敬畏和感恩生命,没有理由不去敬畏和感恩造物主和与我们人类本身息息相关的一切。

我想,人类的一切挫折和痛苦,包括疾病,都源于对大自然对生命的无知,或自身的狂悖。

明年今日,也许是我俩的新生纪念日——由我负责监护的52岁的姚阿姨由于症状减轻而且稳定,今天转入了普通病房。我依恋而欣慰地目送她离开——阿姨是医学意义上,而我是哲学意义上的。

3

每天上班,都得提医院,做准备工作。

需要裹上一层又一层的防护“铠甲”,箍上僵硬的护目镜,套上笨重的防护面罩,再戴三层手套,才算整装停当,接受检查后方可披挂上阵。

每一次走向重症监护室,都感觉走向战场与死神博弈,心中不自觉地总会涌起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之情。我想,年10月15日,杨利伟走进神舟五号飞船仓那一刻,大约也有这种心情。

每天下班,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我们一行七人(七人一个班)必须排队卸装——须得前一个人卸妆完毕从缓冲间出来后,第二个人方可进入缓冲间。卸装比着装要麻烦多了,得一件一件慢慢脱,一丝不苟,谨小慎微,整个过程差不多要持续40分钟,让人觉得仿佛始终捧着一盒鸡蛋走在独木桥上,一刻也大意不得。

所以,每次只要卸掉防护装备,我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无比的轻松。每次下班,从送我们回驻地的大巴车上下来,到通向酒店的道路不到30米,尽管异常疲惫,甚或是午夜时分,我们也会有意放慢脚步,仰望那长条形的天空,充分享受这无拘无束轻松惬意几乎奢侈的一刻。这就好像儿时,妈妈给我一小块我特爱吃的糖,因为舍不得一下吃完,就含在嘴里慢慢吮着,尽量增长享受的过程。也偶尔会看到街道的法国梧桐上有鸟儿在雀跃欢鸣,每每驻足观看,竟以为自己就是枝头的那只鸟儿。

4

在ICU,最无奈最痛心最叫人怀疑自我的,无过于眼看着自己的患者渐渐地失去生命体征。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看着自己的同伴跌落水中,你虽然抓住了他的手,可就是不能把他拉上岸来,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他在水中挣扎直至溺亡。

这种失败感和内疚感真是撕心裂肺,刻骨铭心,像一头无常的恶兽,在你情感的潮汐间时不时跑出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每当病人呼吸静默,心跳停止,血液冷却,生命渐渐定格成一个僵硬的一字,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有我们这几个医护。遗体,是逝者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也最庄严的凭证。所以,这时我们常常是一个人,为逝者从头到脚细细的擦拭一遍,换上衣服,装进统一的尸体袋,然后无比肃穆地向死者深深三鞠躬——谨代表逝者的亲人、朋友、街坊四邻以及所有他认识的与不认识的人们,代表这个已倾尽全力抢救他生命的国家,代表这个他寄身红尘,曾热烈地爱过、悲怆地哭过、兴奋地跳过的世界。然后,用车推出病房,送到专用的停尸房,再由消毒车送到火葬场火化。整个过程,都未曾有一个逝者的亲人在场。生命无常如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滑向地下管道,化作泥尘。

也许,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但这种生离死别足以成为我生命深处永带血痂的伤痕。因为,活着,才是生命的最高形式。

作者:向丽,双峰姑娘在长沙,医院医护人员。在自告奋勇的基础上被抽调组成湖南援鄂黄冈医疗特别行动队,这是一支“新冠战役”中扎根重症病房的特种部队。2月22日,向丽随部奔赴黄冈市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负责重症加强护理病房(ICU)的工作。目前已平安返回湖南工作。

向丽早前文章:在湖北黄冈值守重症病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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